复活节游行是我到达肯尼亚之后的第一个自主拍摄的题目。内罗毕治安很差,每个人都知道拿着相机在Nairobbery城闲逛会遭到什么样的后果,但是复活节这一天,人人都到教堂参加活动,几十个团体还要在大街上重走“苦路十四处”,感觉再罪恶的人,也不敢在神的眼皮底下作恶。
      两个小时之后,我第一次在鲜花包裹的内罗毕土路上,和200多个时不时盯着我看的黑人教众一起参与宗教活动的drama活动——重演“苦路十四处”。话剧从教堂开始,有人扮耶稣,押运他的士兵,他的信众,等等,大家盛装出席,从教堂出发,一路浩浩荡荡,在颇有山间小路气质的内罗毕大街上前行。我不懂宗教,也没看过圣经,教众在缓缓步行时手里拿着诗本,在不同的时刻唱着不同的圣歌,有时走几十米后,还要跟随神父的指引,根据剧情的发展,单膝跪地,且吟且诵。行进两个小时之后回到教堂,演绎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,达到高潮,演员们用力哭泣,最后教众们唱着圣歌走进教堂,聆听神的训示,在户外松散的声音走进教堂中,声音合笼,神圣感被强烈地放大,美丽的和声环绕,有一种心灵被洗涤的感觉。
      这并不是我以局外人身份参加的第一个宗教仪式,2008年,我跟随土门深入到华阴县一座不知名的山中,经历了一场道教玄武大帝开光仪式,这是我第一次参加与本土宗教相关的仪式,游荡在野山中,感觉分外刺激。生活在中国的城市中,我们对道教其实了解非常少,道教的信徒散布在乡县村落当中,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当做是封建迷信,信众的存在似乎不像佛教和伊斯兰教那样光明正大。一直以来,我对道教的了解仅限于书本之内的形而上哲学,此次来到深山,见识到道士作法,大开眼界。有些东西,没有大张旗鼓的宣传,却在历史的演变中深入人心,代代相传,在一座似乎有些隔离世外的野山中,觉得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。
      当时我扛着新买的350D,18-55加小小白,收拾个小包出来,吭哧吭哧跟着村民上了山。野山路险峭自然不多说,村民们健步如飞,仿佛轻车熟路,上山后一问,才知道原来道士常年在山顶修行,一个疗程七七四十九天,风餐雨露,非常辛苦,村民们时不时上山拜谒,顺手带一些干粮上去,放在庙里,待道士出关之后补充体能,所以对山路非常熟悉,还在一些必经的峭壁上钉了石钉。此次为玄武大帝开光,村民们背着馒头咸菜,仪式用的纸花,需要开光的首饰信物,陆陆续续在天黑之前到达山顶。道士们穿着简朴的道袍,脚踏绑腿回力鞋(形似),悠闲地交流道经,一些村里的大姐在庙里铺炕,安排教众休息,也包括我们“北京来视察的大学生”一行六人,女生与老奶奶们睡在炕上,男生则在庙宇的阁楼上打地铺。整个过程井然有序,就像在家里做家务一样自然,完全没有学校社团活动什么彩排,流程表之类的东西,都是水到渠成。入夜后,和我们一起睡觉的女眷彻夜掌烛编花,准备一些开光仪式所用的“道具”——金箔纸花,穿针引线,大家用陕西话聊着家常,不知不觉就天亮了。
      第二天早上5点多,道士们盛装出席,全部为红色道袍,其中一年轻人身着金色道袍,便知是作法之人。据村民们说,主作法人要经过层层考试,包括一系列修炼、磨难、修经念道等活动,才能获得资格,起初我对于道士的真假半信半疑,但鉴于村民们平时与他们接触很多,明白他们修仙炼道的模式,也就不再多疑。说到“敛财”,最基本是作法及为物品开光,除此以外无他,而且道士们着装简朴,常年在山上的庙里住宿,确实让人不好联想武侠小说游戏或电视剧里面假模假样的骗钱道士。历史悠久的道教,并没有止步在文化产品之中,仪式化的东西还存在着,而且存活在最基层的百姓之中,看到眼前的一切,才让人更真切地明白这个道理。
      但实话实说,仪式过程本身并不是一种享受,钟鼓锣镲齐飞,音乐非常不和谐,道士嘴里不停地念着奇怪的文字,举着道符跳着奇怪的舞蹈,虽然必须要承认,颇有古文RAP风范的歌舞确实具备一定难度,但是听起来让人非常烦躁,自己就像被关在塔里的妖怪,还要被迫听着老和尚高分贝念经。好不容易说唱告一段落,道士为神像开光,村民们突然一拥而上,堵住庙门,用镜子向庙里反射光线,一是帮着照明,二是为镜子开光。开光完了,道士们敲锣打鼓爬上山顶,好像是去和土地爷说话,村民们便开始在庙门口烧纸摆香,把怀里的信物拿出来准备请道士开光,基本都是为孩子和老人祈福之类,现场火光冲天,人声嘈杂,环顾四周,基本都是女眷,男性村民寥寥无几,仪式结束后,大家一哄而散,除了地上烧黑的纸灰外,找不到任何可以与大型演唱会媲美的道场的痕迹。
      一种宗教的流传和扩散,除了核心价值观与演变成熟的造神体系之外,必须借由与之相匹配、具有强烈传播效果的仪式,将宗教理念带入人们的生活节奏之中,成为固定节目。对我而言,“外向”宗教基督教的仪式传播非常成功,基督教的仪式已经存在并演绎了很长时间,许多载体演化成为人类的文明遗产,如建筑,雕塑,绘画,音乐等等,仪式超脱出来,成为高雅艺术的一员。即便不了解艺术,人们也可以通过商业化的宗教节日,与之发生亦表面亦深入的关系。而佛教与道教,从造神体系来看,满足了中国人“需要什么信什么,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信”的宗教习惯,神祗众多,难以辨认,即便是从小熟读西游记封神演义,也搞不清楚这个混合又繁杂的体系,传播难度较大;至于各种法事,道场,艰涩难懂,互动性差,也没有像西方宗教一样的期会组织。我虽然不懂不信宗教,但单从仪式化的层面来看,基督教的遗产和衍生品更加具有感染力,即便许多人仅仅停留在仪式化的表面,也不妨碍它自身的壮大与扩散;道家的哲学虽然非常丰富,影响深远,但基于其哲学体系的道教及仪式化并不那么赏心悦目,并离我们的生活越来越遥远。如果连一种仪式都没有后人去愿意了解和继承,精神思想又能独行多远呢?目前为止,我们只能从经典的中国神话传说中朦胧地接触道教,或者在景区里听导游小姐简单讲讲谁神是谁,该拜谁求谁,这不是一种把道教送入博物馆橱窗里的节奏吗?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。
      还记得上山采访之前,除了我之外的五个同行者都在山脚下的土地庙里拜了拜神,我没有这个习惯,也不愿有这份心思。结果下山之时下着小雨,泥石俱下,唯独我一个人摔了四五跤,场面实在凄惨。如果道教神真如此灵验,可能都不需要什么仪式什么传播载体了吧,可能上面这些都是我想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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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光前一天傍晚,道士们坐在庙门前交流修炼心得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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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光前一天傍晚,道士们坐在庙门前交流修炼心得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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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士修行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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